1944年深秋,豫西伏牛山的枫叶红得似火,却不是因为秋意——那是将士们的鲜血,浸透了岩石与泥土,将连绵的群山染成了不屈的颜色。当侵华日军的铁蹄踏破中原防线,企图沿豫西古道直取陕南、威胁重庆时,这座横亘在中原腹地的大山,成了阻挡侵略者的最后一道屏障。在这里,没有闻名遐迩的将帅传奇,只有无数平凡士兵与百姓,用生命谱写了一曲“宁死不当亡国奴”的壮歌。
伏牛山不是易守的天险。它没有长城的雄关隘口,没有黄河的汹涌波涛,只有陡峭的崖壁、茂密的丛林和蜿蜒的羊肠小道。1944年11月,日军第110师团裹挟着坦克与重炮,气势汹汹地扑向伏牛山腹地的栾川、嵩县一带。他们以为这座“土山”挡不住现代化的钢铁洪流,却忘了这里藏着中国人最硬的骨头。
驻守在这里的,是国民党军第15军64师和地方抗日武装“豫西别动队”。64师是出了名的“杂牌军”,士兵多是豫西子弟,穿的是打补丁的灰布军装,手里的步枪有的还是清末的“汉阳造”,子弹每人平均不足十发。可就是这样一支部队,在师长刘献捷的带领下,硬是在伏牛山的咽喉要道——抱犊寨,钉下了一颗“钉子”。
抱犊寨海拔1800多米,三面是悬崖,只有一条窄路能上山。日军第一次进攻时,用重炮轰了整整两个小时,寨墙被炸得碎石飞溅,烟尘弥漫。战士们趴在残破的寨墙上,等日军端着刺刀冲上来时,才从石缝里、掩体后探出身,用步枪、手榴弹甚至石头反击。21岁的机枪手王二柱,被子弹打穿了胳膊,鲜血顺着枪管往下流,他却咬着牙把机枪架在战友的尸体上,直到打完最后一梭子子弹,倒在血泊里时,手指还死死扣着扳机。
山下的百姓没有旁观。栾川县潭头镇的猎户李老栓,带着村里十几个后生,背着猎枪、拿着柴刀,钻进了伏牛山的密林。他们熟悉每一条小路、每一处山洞,白天躲在暗处打冷枪,晚上就摸进日军营地,烧粮草、炸炮楼。有一次,为了掩护部队撤退,李老栓带着儿子李虎,把日军引到了鹰嘴崖的绝路上。日军发现上当后,疯狂地向他们射击,李虎中枪倒下时,还紧紧抱着一颗捆好的手榴弹,滚到日军脚下,一声巨响后,崖边只剩下飘着的硝烟和染血的枫叶。李老栓看着儿子牺牲的地方,没有哭,只是把猎枪上的准星对准了下一个目标,直到子弹打光,被日军刺刀刺中时,他嘴里还喊着:“俺们豫西人,宁死也不让你们过去!”
这样的故事,在伏牛山战役里还有太多太多。有的战士为了炸毁日军的坦克,抱着炸药包冲进敌群;有的村民为了给部队送粮食,顶着炮火走在羊肠小道上,一脚踏空就摔下悬崖;还有的孩子,偷偷给战士们送水送情报,被日军抓住后,宁死也不说出部队的位置。他们不是什么英雄豪杰,只是普普通通的中国人,可在国家存亡的时刻,他们却用血肉之躯,筑起了比伏牛山更坚固的长城。
伏牛山战役打了整整四十天。日军虽然最终突破了防线,却付出了伤亡两千余人的惨重代价,原定“一个月拿下陕南”的计划彻底泡汤。而我们的将士和百姓,也有上千人永远留在了这座大山里。他们的尸体有的埋在了战壕里,有的躺在了密林间,有的顺着溪流漂向了远方,可他们的精神,却像伏牛山的松柏一样,永远扎根在了这片土地上。
如今,八十年过去了,伏牛山的枫叶依旧年年红似火,山间的小路早已修成了平坦的公路,当年的战壕和碉堡,也成了纪念历史的遗址。可我们不该忘记,今天的太平盛世,是当年那些平凡的士兵和百姓,用生命换来的;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,都曾浸染过他们的鲜血,都刻着他们“不做亡国奴”的誓言。
或许,很多人不知道伏牛山战役,不知道王二柱、李老栓、李虎这些名字,但这没关系。只要我们还记得,曾经有一群中国人,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候,挺身而出,用不屈的意志对抗侵略者;只要我们还记得,“爱国”不是一句口号,而是在关键时刻愿意为祖国奉献一切的勇气——那他们的牺牲,就永远有意义。
伏牛山的风,还在吹着;那些逝去的英魂,还在守护着这片土地。而我们,应该带着他们的希望,继续前行,让这片曾被鲜血浸染的土地,永远安宁,永远繁荣。因为这,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纪念。 #致伟大胜利#