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奇扮演邓政委,因为长得像孙中山差点被拒绝,但王震亲自决定:就是他了。
要问哪一版的“邓政委”演得最传神,那就非卢奇在《大决战之淮海战役》中的表现莫属了。那句台词“不要说你们一个纵队,就是中原野战军拼光了,其他各部队也照样过长江,解放全中国!”掷地有声,生动展现了邓政委全局指挥的大局意识。
说到卢奇如何与“邓政委”这个角色相遇,还得从一个小误会说起。
卢奇来自四川凉山甘洛县,他的父亲是一位老革命,早在三十年代就在凉山地区担任过地下党的工作。解放后,父亲担任过重庆博物馆馆长和重庆新华书店经理等职务。
卢奇是家里的老大,从小就胆子特别大,被大家称为“混不吝”。重庆的夏天像火炉一样热,嘉陵江每年都会淹死一些人,学校和家长都不让孩子们去游泳,但卢奇却喜欢带着几个小兄弟到嘉陵江和长江交汇的地方游泳。结果被学校的纠察队抓了个正着,受到了“严重警告”的处分。
卢奇从小就对唱歌、跳舞和各种乐器感兴趣,这可能是因为他父亲是文化局的官员。因此,他从小就展现出了多方面的才能。上初中时,卢奇已经是学校文艺队的骨干。初中毕业后,凭借他出色的二胡技艺,卢奇顺利考进了重庆文化局。
当时正好部队在招文艺兵,部队里的生活和待遇比地方上强多了。卢奇没跟家里说,直接报考了54军的宣传部门。
宣传部门设在安阳,北方的面食让这个四川小伙颇不适应。在部队待了好几年后,卢奇终于决定退伍,并考入了四川人民艺术院。
在四川人艺工作的十几年里,卢奇并没有成为什么有名的演员,也没有扮演过重要的角色。这并不是因为他的演技不好,而是因为他有一个难以克服的“缺点”——个子太矮,不到160厘米。
因为身高,他当然演不了主角,甚至一些戏份多的大反派也演不了,只能跑跑龙套,演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。包括国民党长官的勤务兵、长征中的红小鬼、机智伶俐的儿童团等。总之,他在舞台上的标签就是人小鬼大,满肚子主意。
卢奇扮演“邓政委”这个角色,完全是意外的结果。
1988年,电影《百色起义》开始筹备,需要找一位扮演“邓政委”的演员。按照以往的做法,他们在全国各个文艺团体中进行了大规模的选拔。由于“邓政委”是本地人,剧组还特意派出了两名副导演来帮忙挑选合适的演员。
一开始,副导演看中了成都另一家剧团的演员,觉得他的体型和邓政委很像,而且之前也曾在荧幕上扮演过邓政委,有相关经验。但当剧组找上门时,这位演员却摆出一副架子,直接对剧组说:不接受试戏,要么直接签合同,要么就不要谈了。
这两个副导演都很头疼,《百色起义》是广西电影制片厂的大片,邀请了长影的陈家林导演。这是中国银幕上第一次以邓政委为主角的电影,到底谁来演主角,连导演都说不定,得由中央领导最后拍板决定。可这位刚聊没几句,就要签合同,这不是存心找麻烦吗?
副导演只好耐心解释,想先拍几张照片给领导看看,但这位演员直接拒绝了:没有合同就不拍照。
话说到了这份上,两位副导演也生气了,你刚演了个邓政委,就开始把自己当设计师了吗?你糊弄糊弄普通观众还能行,现在居然在我们这些内行人面前也摆架子。
两人立刻转身离开,回去后一商量,我就不信没了张屠户,就只能吃带毛猪。偌大的四川省,找不出另一个特型演员来。
他们转身就朝四川人艺赶去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出口气。
四川人艺的领导也不是糊里糊涂的人,他们心里清楚,要是自家院里的那些台柱子和骨干演员被选中,多半是要离开的。这对演员来说是好事,毕竟能出名扬名,可对四川人艺来说,这就好比是给别人做嫁衣,自己没啥好处。
拍摄《百色起义》这事是上面交代下来的硬任务,不照做也不行。经过一番权衡,他们干脆来个表面上应付:把院里主要演员的资料都藏了起来,人也派到别处,只给了剧组一些配角的资料让他们查。
卢奇就是这些配角演员里的一个。
两位副导演来四川人艺选角,心里其实并不抱太大希望,想找一个像邓政委的人,但看到卢奇的档案时,他们发现卢奇的身材和神态都很像邓政委,简直太巧了。于是,他们立刻约了卢奇来面试。
我们现在正在筹备《百色起义》这部剧,准备写青年邓政委的故事,想邀请你加入剧组。
卢奇听完导演的话,起初心里没抱太大希望。他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演配角,这次应该也轮不到自己演主角吧。
当卢奇得知自己扮演的“邓政委”其实是主角时,他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。从那以后,他对两位副导演的态度变得格外尊敬,就像是一个听话的小学生,回答问题也越来越干脆利落。
“我们可以给你拍几张照片吗?”可以改为:“我们可以给你拍几张照片吗?”
“随意拍,随意拍。”
“再过半个月,我们会给你发信通知你来试妆。”
两位导演态度非常爽快,当即决定让卢奇去试妆。当他们向四川人艺提出要人手的请求时,人艺的领导明显松了口气,还好,只是要走了卢奇这样一个跑龙套的演员。
可是当卢奇来到剧组试妆时,才发现实际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。
他的身材和邓政委很像,但是眉眼却不一样,反而有点像另一位伟人孙中山。
化妆师见到卢奇后直摇头。卢奇有着大眼睛和双眼皮,眉眼间与孙中山有几分相似,但要给他化邓政委的妆却非常棘手。邓政委的眼睛是单眼皮,小而有神。要改变这一点非常难,因为眼睛是面部最显眼的部分,稍有差池就容易失真。
现在的卢奇心里有一肚子的牢骚无处倾诉,以前让他感到自卑的身高现在反而成了他的优势,而他引以为傲的大眼睛和双眼皮却成了别人的减分点。
这种主旋律电影的剧组里,化妆师的决定权很大,一句话就能定下事情。因此,听了化妆师的意见,卢奇都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。
不过,老天爷总是会留条活路。关键时刻,两位副导演挺身而出,帮了大忙。
两位副导演比卢奇更着急,因为他们是亲自找来的人。卢奇不管是身材还是气质都特别像邓政委,要是就因为化妆师不满意就走了,那不是说明他们挑人的眼光有问题吗?
他们自己去找化妆师商量。
理由听起来也很合理:客人特意跑这么远,不容易,既然来了,总得给他化个妆吧,这也是对演员最基本的尊重嘛!
化妆师听了他们的建议,反正也没事,就当是练练手。
他用布把卢奇的双眼皮粘上,又用胶带把眼睛做得更小,然后拿起剪刀,三下两下,给卢奇剪了个小平头。
两位副导演在一旁仔细观察,越看越觉得相似。化妆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,他绕着卢奇转圈打量,感觉似乎有了一些眉目。
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那双浓眉,化妆师又用肥皂把卢奇的眉毛遮盖起来。这些都不用打量了,简直是跟照片上的邓政委一个模样。化妆师大为惊喜,感觉直接把卢奇的眉毛拔去了一大半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化妆师终于满意地停下了手,然后把镜子递给我:“你自己看看怎么样。”
卢奇一看,天啊,眉毛拔掉了三分之二,这还是我吗?仔细想想,他又愣住了:眼前这个人,不像自己,但倒像是小平。
导演提议让摄像师测试一下效果。化妆师对自己的作品颇为得意,担心卢奇眉骨的肿胀会影响试镜,连忙阻止说:“今天不行,眉骨的肿还没完全消,明天再来试试吧!”
第二天,主创团队都到了拍摄地点,摄像师从各个角度反复对卢奇进行拍摄,忙得不亦乐乎。
卢奇偷空看了一眼监控屏幕,顿时心里有了底。
试镜一结束,导演就对卢奇说他非常满意。随后,编剧也过来,给了卢奇很多资料,让他尽快了解一下。
邓政委这个角色很特殊,毕竟他老人家还在世,马虎不得。导演只有推荐权,能不能成还得中央重大历史题材领导小组审核。
恰巧,《百色起义》的总顾问王震上将在地方视察,导演赶紧带着几位特型演员的样片去找老将军意见。
王震播放了几段录音,一直没说话,等到卢奇的样片播放结束,他竟然让人把刚才的内容倒回去重放了一遍,这让大家感到很惊讶。
王震看了好几遍后,一拍手说:“我觉得卢奇最符合,就是他了。”
导演原本想让卢奇来演这个角色,但又担心领导会不同意,所以进门时他还很紧张。不过听到王震的表态后,他终于松了一口气:“我们导演组也觉得卢奇很合适。”
“就这样定了,”王震说道:“大家要多帮助演员熟悉角色,一定要把邓政委的形象演好。原本邓政委是不想演自己的,他希望多写写其他同志的故事,但百色起义是他领导发动的,不写他怎么行呢?后来我做了一些工作,请他给我们一个面子,不要过多干涉,他才答应了。所以,这部剧只能演好,不能演坏。”
卢奇确定了自己的角色后,也感到了肩上的重担。
邓政委那时还活着,我要去演他,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,如果演得不好,可能会承担政治上的后果。
毕竟,自己在影视圈里当配角那么多年,好不容易有机会成为主角,如果这次失败了,以后还有哪个导演会找自己呢?
要想完美演绎这样一个全国人民都熟悉的领导人,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仅是邓政委的几个爱好,就够卢奇去模仿了。
邓政委是个出了名的烟瘾大,这事儿大家都知道。他抽了多年烟,瘾头特别重。有一次,在七届人大一次会议上,邓政委参与投票选举国家领导人。刚投完票,他就下意识地掏出烟点上。这时,有个人大代表专门写了张纸条递到台上,提醒他不要在主席台上吸烟,这件事当时还成了新闻热点。
《百色起义》这部剧虽然主要讲述的是邓政委年轻时的故事,但剧中也有不少边洗牌边讲话、边抽烟边思考的场景。
在生活中,卢奇从来不抽烟,他对香烟特别敏感,一闻到烟味就感到恶心,根本无法忍受。
导演强调,要想演好邓政委,必须熟练掌握洗牌和抽烟这两项技能。
刚开始拍摄时,剧组在长春电影制片厂进行内景拍摄。卢奇给自己设定了每天两项任务:洗一百次牌、抽一包烟。
练洗牌其实很简单。他借了一副扑克,不管是空闲还是忙碌,都拿着手边练,不久就能掌握多种洗牌技巧。
但是学抽烟可真是苦差事,一口下去,眼泪鼻涕都出来了,咳个不停;抽上几根,胃里翻江倒海,连饭都吃不下去了。
和卢奇同住一个房间的老演员,自己抽了几十年的烟,看到卢奇头晕眼花、嗓子干燥的样子,感到非常奇怪。
卢奇真的不怕吃苦,也不怕遇到危险。他坚持每天抽一包烟,硬是顶住了身体的各种不适。不到一个月,他不仅养成了老烟民的习惯,还真的上瘾了,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想戒了。
导演陈家林对此感到很满意,他鼓励他说:“干脆把骑马的功夫也一起练了吧,到时候实拍时,可以一气呵成。”
他随便说了一句,结果让卢奇在外景地多忙活了一个月。
在《百色起义》这部电影里,有一个场景是这样的:起义成功后,邓小平骑着马冲到了山顶,然后勒住缰绳回头望了一眼。其实,如果用替身的话,演员卢奇只需要拍个脸部特写,这样就轻松多了。
但要卢奇自己熟练地骑马,准确地稳住马,并做出一脸胜利的喜悦表情,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
在广西的外景地,卢奇和马成了竞争对手。只要有空,他就让饲养员牵出马来,在山间尽情驰骋。
拍摄现场的马匹并不听话,特别是对于新手卢奇来说,这些马更加顽固。有一次,卢奇骑着马奔向山顶,正准备拉紧缰绳回头欣赏风景时,马却没停下来,反而向另一边的山谷疾驰而去。
山脚下有一条路,马好像没注意到,直接撞向了一辆快速开过来的车。
在场的剧组人员都被吓了一跳。就在马车即将撞上的那一瞬间,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盘,把车横在路中间,这才避免了一场人仰马翻的大事故。
后来他才知道,那匹烈马从小就失去了右眼,根本看不见侧面的汽车。陈家林导演跑过来扶起了卢奇,见他伤得不重,这才松了口气。从那以后,他严格禁止卢奇独自遛马,还说:“你受伤事小,要是大角色出了什么事,我们的戏可就拍不成了。”
当特型演员,除了需要刻苦上进,还需要对所扮演的角色有深入的了解。
邓政委给人的印象非常严肃,卢奇采访过很多人,他们对邓政委的评价都差不多,都说他很严肃。
在国内的所有出版物中,邓政委的形象可以用六个字来概括:豁达、自信、乐观。
对于演员的表演来说,这些形容词几乎毫无价值。
当时邓政委年纪大了,已经不怎么上阵了,想要近距离接触他几乎是不可能的。唯一的方法就是从侧面了解他。
经过大量的阅读和走访,卢奇发现邓政委其实是一个很有个性也很有人情味的领导人。
他没有特别的手势习惯,走路时双脚直向前迈,步伐稳健;说话也直截了当,从不啰嗦。
刘少奇的女儿有一次在火车上遇到了卢奇,她告诉卢奇:“邓伯伯其实一点也不严肃,他很活跃。过去我们两家在一起时,大家都爱听他讲笑话。”
有一次,邓政委在接受外国记者采访时,还风趣地说:“我的工作方法就是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工作。”
你一天工作多少时间呢?
“两个小时。我需要用这些时间读书、运动和休息,还要和孩子们在一起。”
邓小平特别喜欢孩子,经常坐在睡着的小孙子旁边,一边照看孩子一边看报纸。为了让孩子多晒太阳,他还经常用小推车推着小孙子出去散步。
外孙女棉棉扎了很多小辫子,每次邓小平时常都会抓着她的辫子逗她:“抓小辫子,抓小辫子。”这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。
《百色起义》里有一场戏,因为“左”的错误路线,广西的武装斗争接连失败,邓政委对此非常生气。
当他打算带领团队离开城市去农村时,中央连续发来几封语气强硬的信,要求他们必须继续在梧州、南宁和柳州这三个大城市工作。
剧本里原本没有骂人的台词,但卢奇在研究角色时觉得,这样不符合人物的性格。他建议让邓政委在这儿骂上几句,这样才能更好地表现出当时人物极度愤怒的心情,也让故事更贴近历史的真实情况。
大家一听都觉得有道理,就都同意了。于是按照卢奇的建议,剧本改成了这样:当中央再次来信时,邓政委沉默了许久,只是不停地抽烟。最后,他把烟头狠狠地扔进了江里,转身激动地说:“去他的,要是按照信上说的做,只会毁了革命。”
《百色起义》这部电影虽然没有让卢奇变成家喻户晓得大明星,但却让他开始被人熟知。
拍完《百色起义》之后,卢奇在全国各地办了一场又一场首映活动。每到一个地方,他都受到热情接待,不仅吃得好,住得好,还被当成了重要人物。这样日子一长,他整个人都养得白白胖胖的。
拍《开国大典》时,导演可不高兴了。他一看卢奇胖胖的样子,就直摇头:“刚解放那会儿邓政委很瘦,你这么胖可不行,得减肥。”
卢奇是个很敬业的演员。导演让他戒掉饭,他就二话不说,每天只吃一小盘蔬菜。不到一个星期,他的体重就轻了。
当《大决战》的摄制组找到卢奇时,化妆师认为他的皮肤太白,觉得这与战争时期风餐露宿的生活环境不符,缺乏那种历经沧桑的感觉。
电影里有一段邓政委洗冷水澡的戏,化妆都化不了,只能靠自己晒太阳了。
卢奇听了化妆师的话后,每天都去山顶晒太阳,不到半个月皮肤就晒得脱了几层。化妆师看到他的样子也觉得过意不去。就这样,他原本细腻的皮肤变得粗糙又黝黑。
卢奇对演艺事业一直追求完美,因此,《大决战》一上映,他就迅速走红,成了大家都知道的演员。专家评价他:“从宁静中逐渐走向成熟”。
在《大决战》的首映式上,当时的国家主席杨尚昆远远地看到卢奇,就伸出手来,用浓浓的四川口音连声夸奖:“哦,小平,演得好哇!”
邓政委的女儿邓楠陪母亲卓琳一起观看了电影《大决战》中淮海战役的部分样片。看完后,她当晚就给总政办公厅打了电话。